11月6日晚,著名诗人、诗歌批评家、北京大学中文系臧棣先生,应邀来澳门新莆京7906not做了一场题为“从穆旦到海子:苏醒主题和新诗的体验维度”的讲座。讲座在X8533教室举行。中文主任段从学教授担任讲座主持,澳门新莆京7906not副院长刑文教授、外语学院副院长杨安文教授、中文系王长才、周东升、付品晶、董守一等老师,以及来自我校和川大、民大等高校的大学生诗歌爱好者参加了此次讲座。教室座无虚席。
讲座从新诗与古典诗歌在想象力之间存在的差异来展开论证。臧棣先生通过对穆旦的诗歌《春》与海子的诗歌《春天,十个海子》两首诗歌的细读,指出现代诗歌在想象力方面,迥然有别于古代诗歌,体现在三个层面:诗中“主-客”的界限、诗歌的戏剧性和处理“记忆”的方式。
首先,臧棣先生对穆旦和海子的两首名诗进行细读,通过细读,指出现代诗与古典诗歌想象力方式的不同。
《春》是穆旦写于20岁时的一首诗歌,这首诗包含着苏醒的主题。面对春天,诗中的苏醒是肉体的苏醒,是想要通过“窗子”冲出肉体囹圄的激烈冲动,是一种面对春天,无所归依的情感,是漂泊和游历——它呼应了英国诗人奥登的一个看法:现代文学的主题,即“在路上”。相对于古典诗歌的抒情,穆旦的《春》表现出强烈的冲突:这种冲突是基于自身的生命觉醒,想要获得新生,因而要复苏和觉醒。诗中的痛苦体现出生存或存在意义上的复杂体验和想象,与古典诗歌中的“春”形成鲜明的对照。后者往往是将“春”作为美的、被把玩的对象,而在穆旦的诗里,“春”作为生存的机遇,如果不能面向存在,这种机遇永远是一个假象。对他而言,春天除了美的一面,更意味着在此机遇,突破肉体禁锢,实现生命的自我改变。
《春天,十个海子》是海子生前——一般认为——最后的诗歌。这首诗写的也是春天的痛苦。相对于穆旦的理智表达,海子的诗歌更加激烈、决绝,带有巫术性的幻觉。如果说穆旦的诗歌是一种生存体验,海子的诗则是宗教体验。它包含的复活主题,是对“进步”现代性的反叛。在海子的诗中,他将现代性视为“野蛮的”。这一看法可能来自他早年对卢梭的阅读。因而,诗中的现实的、被现代性异化的海子,自然是悲伤而野蛮的海子,是贪恋世俗的、需要死而复生的海子。诗中的情感,是对“进步”现代性持有激烈批判的情感,在这个意义上,诗人海子将诗与哲学联系了起来。臧棣先生认为,这首诗里包含的苏醒的力量,和它所达到的深度,当代少有人可与之比肩。
其次,臧棣在细读的基础上,将古典诗歌与现代诗歌在想象力类型方面作了总结。
这两首诗歌,虽然都写春天,但都不是对春天的把玩。春天在诗中成为内在的、心理的现实。它们都是内在的心理的激发,是一种心理的戏剧。
在表达方面,古代的诗歌,往往是主客体之间,有着明显的界限,而现代诗,往往将外在化为内在的表达。外在之物,相当于心理的客观对应物。如此,现代诗突破了古代诗歌的“主-客”与“内-外”的界限,进入到事物的内部中心进行表达。
现代诗想象力方式的另一个重大变化,是它的激烈性和呈现出的戏剧性。古典诗歌,比如朱光潜的看法,多以静穆、冲和为最高标准。这意味着古典诗歌并不以激烈冲突、戏剧性作为想象的方式。而现代诗则做着相反的工作:它通过这种激烈和戏剧性,将丰富性和可能性保存下来。正如庞德所言,把矛盾的事物,原本地保留在场景或表达方式上。
古典诗歌与现代诗还有一个区别:它们对待“记忆”的方式不同。按照宇文所安的看法,古代诗多是“追忆”,也即记忆。然而,倘若对世界的感受,仅仅通过记忆来处理,是远远不够的。记忆固然有效,但它的选择性、建构性太强,会与真实有较大偏差。它可能更美,但更多的是对真实的违背。因此,臧棣先生建议:第一,诗人依赖记忆;第二,要保有警惕。
在问答的环节,师生踊跃提问,臧棣先生一一作了精妙回答。由于时间有限,讲座结束时,听众意犹未尽。这是一次精彩的讲座,不但在学术上具有前沿性,而且对热爱诗歌的同学,也是一次诗学的盛宴。